就当我是一具尸体
 

【喻黄】不可求思

喻文州生日快乐!!!!!

强行喻黄强行点题强行结尾

以下正文

 

 

寻了个机会逃出宴席,黄少天直往后花园去。虽说今日是庆喻府小公子的生辰,但黄少天并不认为喻府会让喻文州出现。

毕竟是让喻府上下许多人觉得颜面无光的人。

虽然这里面也有一部分他的责任。

黄少天驾轻就熟地绕过几座假山,果然在池塘边找到了喻文州。不过在那儿的并不只有他。

二人听到脚步声,都转过头来看他。喻文州侧着头将他打量一番,眼睛一亮,痴儿般的迷茫在刹那间化去,眼里盛满了春水似的笑意。

“少天哥哥。”

黄少天脚步一顿。

 

喻文州是当朝丞相最小的一个儿子,因着眉眼柔和、逢人便笑,又是几个同龄孩子中最乖巧的一个,自幼便最为长辈所喜爱。

可惜好景不长,喻文州六岁那年跌入池塘,脑袋磕到池底的石块,虽然最后把命捡回来了,却撞傻了脑子。喻府请了许多大夫,连皇上都遣了御医前去医治,都说是脑中积了淤血,待淤血化开,兴许就好了。问及如何化开淤血,却是谁也没有办法,只能等个十年八载的,让它自行化开——且化开之后的情形还说不定呢。

喻家无奈,只得顺其自然。

起初他们还抱有希望,想着说不定哪日喻文州起来,那淤血便化开了。

然而事实却是,喻文州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受伤那日,每日醒来都忘了前一日的事,看清周围的环境之后眼里全是茫然,迷迷糊糊地下床,软软地叫一声“少天哥哥”,听不到回应便一直叫下去。

喻文州第一天这么做的时候吓坏了喻府上下,怎么哄也不停。喻家无奈,只得差人去黄府请黄少天过来。

黄少天当时因为这件事被父亲罚在烈日下提着两桶水扎马步,才得了允许休息一刻,桶还没放下,就看到匆忙赶来的喻家家丁,听他将事情说了一遍,就被父亲拎到了喻府。

喻文州看到他那一刻愣了愣,尔后十分开心地笑起来,抱住黄少天的腰,说:“少天哥哥我找到你啦!”黄少天一阵无奈,想将他扒开,却不敢当着两家长辈的面,只得忍下心里的嫌弃,强颜欢笑。

那时的黄少天是真的讨厌喻文州。他长喻文州四岁,性子活泼,平日里最看不得喻文州这样文弱的孩子,偏偏家中长辈十分喜欢他——这让黄少天有种被人夺了宠爱的感觉——他本是最受欢迎的人,在喻文州出现之前——于是这让他更加讨厌喻文州。

喻文州跌入池塘之前是黄少天在陪他。他们的父亲在书房商讨政事,黄少天被父亲提来了却无所事事,漫无目的地走到了花园,看到蹲在地上写字的喻文州,眼珠一转便去捉弄他。

黄少天不喜欢喻文州,喻文州却特别喜欢他,见着他站在面前,几乎是跳起来,笑着唤了声“少天哥哥”。

“我们玩捉迷藏好不好?”黄少天弯下腰来,凑在他额前,用着诱哄的语气,“我就躲在这花园里,你数十下,数完了就来找我,好不好?”

“好啊!”喻文州一口应下,当即闭眼开始数数。黄少天狡黠的笑了笑,假模假样地往左边走了几步,故意发出声响,待那孩子数到一半,忽地提气轻身使出轻功,三两下便跃上高树,在一处枝干上躺下,翘着腿,斜眼悠哉地看着下面的喻文州,轻笑一声,闭眼假寐。

睁开眼的喻文州试探性地唤了一声,等了等,没听到回应,便顺着黄少天之前走的方向找去。他脚步极轻,嘴里也不出声,生怕惊动了黄少天。

然后他就掉到了水里,醒来便成了痴儿。

 

“哟,原来是少天啊,好久不见,”叶修抬手向他打了个招呼,见他没有回应,接着说道,“怎么,难不成你上了次战场回来,也傻了?”

“瞎说什么胡话?”黄少天蹙了蹙眉,走上前,不动声色地拦在喻文州面前,“你怎么会在这?”

叶修看着黄少天这护食般的动作,心里暗笑几声,面上却没什么表情:“有家不能回,想起童年旧友,过来看看。”

喻文州往黄少天身后躲了躲,凑在他耳边问道:“少天哥哥,他是谁?”

“太难过了,”叶修作出伤心的样子,“少天,文州如今是真的只记得你了。”

若是以前,他们都还是幼时的模样,喻文州倒也认得他们这些六岁之前认识的人,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,模样渐渐生了变化,记忆中的脸与面前的人无法重合,喻文州便也无法认出他们了——除了每日陪在身旁的黄少天。

自那日被拎到喻府,黄少天便被留下了,每日与喻文州同吃同住,若要回家住几日,也得把喻文州一起带上。黄少天起初十分不愿意,却被父亲一句“你闯的祸你自己负责”给堵了回去——若不是他故意捉弄喻文州,喻文州也不会这样。

不过相处久了,他也没那么讨厌喻文州了。喻文州本就乖巧,如今成了痴儿,除了有些黏黄少天,其他也没什么变化。只是痴儿终归是痴儿,喻家长辈渐渐对他失望,连下人们也敢对他冷言冷语。看着对自己笑得天真的喻文州,黄少天心里一软,抱紧了他,心想今后一定要好好保护他。

然而到了弱冠之年,黄少天不得不离开他。

彼时喻文州也已束发,每日醒来后迷茫的时间更长了些——他长大了,周围的人与环境也有了变化,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辨认那些与他记忆中相似却又不同的物事,就连黄少天,他也不怎么认得出了。

可西北战事告急,圣上钦点,他必须出征。

待到喻文州睡熟了,黄少天才小心地抽出自己的手,替他掖好被角,披上战袍离去。

他一去四年,如今回来,喻文州也至弱冠,心智却仍停留在六岁,已经认不出叶修了。

也许再过几年,喻文州也不记得他了。

眉头紧锁,黄少天脸色又阴沉几分。叶修看出他心情不佳,拿出几分正经,变得严肃。

“我想你已经收到消息了。”

“怎么回事?”黄少天问。他回来不久,朝中的许多事他都没有听说,今天下午见到了一些曾经的朋友,才知道叶修被通缉许久,说是勾结外族,被陶轩拿到了证据,畏罪潜逃。他与叶修算是一起长大的兄弟,虽有四年不曾联系,却也绝对相信叶修不会做出这种事。

“你觉得呢?”叶修轻笑一声,“不过是遭人陷害。”他抬头望着残缺的月,不由叹息。

“起风了。”

 

清晨。

喻文州睁开眼,缓缓地偏过头,傻愣愣地打量着周围。黄少天散着发,有几缕垂到他身侧,他顺着望上去,好奇地看着黄少天,看到他颈间挂着的玉坠,忽地笑开。

“少天哥哥。”

“醒了?”黄少天放下书,揉了揉他的脑袋,“现在还早,不再睡一会儿?”

喻文州摇着头坐起身,只静静地看着他。黄少天不知道他想做什么,也只静静地看着他。

面前的人已经长成青年,额头光洁饱满,两颊没了多余的软肉,嗓音也不是孩童时的软糯而是温润。他的笑容依旧单纯,眼睛干净透彻,像孩子一样。

而现在这个人突然凑过来,在他的侧脸落下一吻。柔软的唇擦过他的脸颊,喻文州顺势抱上来,贴着他的耳廓呼出热气。

“少天哥哥。”

 

喻文州寻到书房的时候,黄少天正在整理这几年的书信。

这几年他远在边塞,朝中政事虽有所耳闻却不甚清楚,此时有了空闲,也该看看线人为他收集来的消息。

喻文州走到他身后,趴在他的背上,呼出来的热气贴着他的脸。

“少天哥哥,你在看什么啊?”

“我在看别人写给我的信,”有些不习惯喻文州离自己那么近,黄少天稍稍别开脸,却无法抑制耳尖上升的温度,“文州认识这些字吗?”

“认识!”语气里还带着孩子气的骄傲,喻文州伸出手,指着上面的字,一个一个的念着,“孙,哲,平,手,伤,张,佳,乐,请,辞,”念完了,像是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,他蹭了蹭黄少天的脸颊,埋首在他颈间,“少天哥哥,文州厉害吗?”

“厉害,”黄少天反手摸了摸喻文州的头,又换了一封,“这上面的字,认识吗?”

喻文州沉吟了一阵,一字一顿道:“林,敬,言,方,锐……遭,驱,逐。”

“这个。”

“牧,伯,暴,毙,”喻文州愣了愣,“少天哥哥,暴毙是什么意思?牧伯怎么了?”

“乖,没事,”黄少天贴着喻文州的脸,想通过这种方式安慰他,让他安心,“牧伯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。”

 

屋顶传来细碎的声响。

黄少天倏地睁开眼,下意识将喻文州往怀里护了护。他凝神仔细听着,听到屋顶的人搬开瓦片,接着是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,和微弱的风声。

他背对着来人,在刹那间绷紧身子,搭在喻文州腰上的手小心的收回,借着被子的遮挡不动声色地挪到枕头下。他听到那人的脚步声近了,于是握紧了柳叶刀,掀开被子骤然出手。喻文州受到惊吓,瞬间蜷起身子往他身上缩去。

来人也是身手不凡,猛地看到向自己逼来的暗器也未乱了阵脚,心下一惊,侧身堪堪躲过——然后又看到了第二枚柳叶刀。

“停停停!黄少天你给我住手!”蹲下身躲过,明白自己若是再不出声就将迎来第三击,方锐连忙开口,“好家伙下手这么狠!”

听出了来人是谁,黄少天有些惊讶:“方锐?你怎么会来?”说着想要下床,却被喻文州拉住了手。喻文州缩在他身后,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着方锐。知道他害怕,黄少天便只是坐着,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,微微偏头对他说:“别怕,是方锐。”

方锐揭了面巾,与喻文州对视一眼,露出了然的神情:“原来你们真的同睡一张床,嘿,老叶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,没想到……嘿嘿嘿。”

“你想到哪去了笑得那么——”黄少天一脸嫌弃,转头看他,“你说老叶,你现在和他在一起?我不在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
“变天咯,”方锐顺口接了下去,语气平淡十分坦然,“我估计那件事你也查了个七七八八,就不说什么了,我来呢,就是告诉你,我们现在都没事。我投奔了老叶,老林和张佳乐在老韩那儿,孙哲平在楼大少那里养伤。”

“你们的计划是什么?”

“我们——”方锐的目光转到喻文州身上,顿了顿,又看回黄少天,“我们那边有老叶和张新杰担着,你就不用担心了,还不如好好看着文州,别让人把他拐跑了。”

眼神一凝,黄少天覆着喻文州的手不自觉地用力。喻文州有些疼了,不明白黄少天为什么突然沉默,疑惑地唤了一声:“少天哥哥?”

“嗯?”黄少天回神,意识到他似乎吓到了喻文州,“别怕,我没事。”

方锐忍不住抖了抖身子,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:“得了,你们两个,少在我这孤家寡人面前腻歪。”

“就你话多。”黄少天白了他一眼。

“哟,居然被黄少嫌弃话多,我可真是冤啊,”方锐装模作样的嚎了两声,收起了玩闹心思,“好了,我该走了,总之一切小心。”

“嗯,小心。”

 

是日,天气晴朗,万里无云,是个踏青的好时机。想着总让喻文州闷在府中也不好,黄少天便将他带到了街上。

喻文州的心智还停留在六岁,看着那些泥偶糖人觉得有趣,忍不住好奇地凑过去看。黄少天有些无奈,心里却是一片柔软,站在他身旁看他笑容满足,眼里也满是柔情。

都城里谁都知道丞相府有个痴傻的小少爷,看到眼前颇似顽童的青年也没觉得奇怪,反而用着逗小孩的语气诱哄他——生意嘛,谁不想做?

喻文州看着皮影戏,黄少天四处张望,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身影。他蹙了蹙眉,心中略作思量,对喻文州说:“文州,你在这里看戏,我去给你买桂花糕,好不好?”喻文州看得出神,压根没有移开视线,盯着皮影戏一个劲地点头。黄少天犹豫地看了他一眼,转头发现那个身影已经走远,顾不上许多,松开手挤出了人群追去。

待黄少天的身影消失,有一个老者挤进了人群,将喻文州拉出来。被人打断了看戏的兴致,喻文州不高兴了。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,老者拽着他的手臂拉着人就走。

“少爷啊,您怎么跑到这来了?可真是让我好找。”

喻文州侧着头打量他一阵,呆呆地问:“牧伯?少天哥哥呢?他让我在那等他的。”

“黄少爷有急事被召去了,”牧伯拉着他走进小路,步履利索,全然不像一个老者,“他特地让我来接您回去呢。”

“是吗?”喻文州反手握住牧伯的手臂,停住了脚步。

“可是牧伯,你不是已经死了吗?”

 

——还不如好好看着文州,别让人把他拐跑了。

恍然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时,黄少天连忙调头跑回那处演皮影戏的地方,却已不见喻文州的身影。

刹那间,黄少天明白了什么叫心如死灰。

压制不住的急躁袭上脑门,黄少天拨开人群大喊:“文州!喻文州!”

他沿着长街,一路跑一路喊,喊了几声停下来,希望能听到回应。他越来越急,心里的担忧与不安也越来越强烈。

喻文州什么都不知道,他要是被掳走了……黄少天不敢想。他跑了很久,身体有些吃不消。他停下来大口地喘气,汗水划过脸庞从下颔滴落。

可能真的……

“喻文州!”

他不抱什么希望地大喊。

“少天。”

黄少天不可置信地循声望去。

青年站在茶楼的二楼,他的额头光洁饱满,两颊没有多余的软肉,嗓音似春风一般温润。他的笑容温暖和煦,眼里再无稚童的迷茫。

他忽然觉得,喻文州什么都知道。

 

随着牧伯入狱,朝中大小事故接二连三地爆发,牵出一系列的案子。最终乱臣贼子伏法认罪,前朝余孽被一网打尽。

三十年前旧朝覆灭,新朝建立。然前朝余党藏匿民间,为图复国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。十年后,他们设计陷害苏家,致使苏家遭灭门之灾。苏家的丫鬟想方设法将公子小姐换了出去,让苏家留下了一点血脉。

五年后,叶修游历江湖,偶然遇到了苏家兄妹。叶修与苏沐秋志趣相投,义结金兰,三人结伴行走。后来叶修知道了他们的身世,暗中调查,不料被对方发现,在苏沐秋拼死相救之下才捡回一条命。他将苏沐橙带回了叶家小心地保护着,面上似乎已经不再关注此事,暗地里却在发展自己的势力,还拉上了韩文清一起调查。

牧伯是余党中的一员,为了复朝事业潜入喻府多年,成功获得了喻丞相的信任。他主管府中大小事务,发现了黄少天与喻文州之间的矛盾,向上头汇报之后果断接下了离间喻黄两家的任务。

那日黄少天逗弄喻文州,他看到黄少天上树之后便不再理会喻文州,心生一计,将喻文州推下了池塘。在外人眼中,花园里只有黄少天和喻文州,若是喻文州溺死,黄少天首当其冲——更何况他本就讨厌喻文州,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。

奈何喻文州命硬,没能溺死。但好好的孩子变成了傻子,想来喻家人心里也咽不下这口气,且看黄少天算是就此被喻文州扣下,无论两家之前的关系有多好,黄家必定心有不甘。这将相之间,终归是生了嫌隙。

十年之后,与余党勾结的西北部落起兵造反。西北战乱,黄少天被派上了前线。

黄少天深夜离开,喻文州第二日醒来找不到人,光着脚四处找他。下人们拦不住他,他的娘亲一直哭,对着他的父亲大闹,全无往日端庄的姿态。

“都怪黄家那小子!要不是他把文州推下池塘,文州怎么会变成这样!”

听到母亲这样大喊的喻文州突然噤了声。他呆滞在原地,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。

不知过了多久,突然想起什么的喻文州奔向池塘。途中他突然停下,向跟着他的人大吼“不要跟着我”。他将花园里所有的人都赶走,像个疯子。

等到花园里只剩他一人,他站在池塘边,静静地看着水面映出的自己。

喻文州醒了。

仿佛一夜之间从垂髫小儿长成了束发的少年,可这十年的记忆在他脑中是一片空白。他知道他已经不是六岁的孩子,知道这周围的一切与那一日已全然不同。

可他的心智仍旧停留在六岁。

不安,焦躁……种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,让他觉得迷茫与恐惧。

“看样子你是醒了?”叶修坐在墙头,往池子里扔了块石头,“可惜少天刚走。你一定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——我是叶修。”看到少年茫然的双眼,叶修说了自己的名字。

叶修是受黄少天所托,特地来看望喻文州的。他本无意将喻文州牵进来,但看着突然清醒的少年,不由计上心头。于是他将这十年的事简单的说给他听,连带着自己的计划。他知道现在的喻文州相当于六岁的孩子,但他不需要喻文州现在就懂,只要他记着,并且按照他说的做就好了。

“我为什么要相信你?”

“因为黄少天也相信我,”猜到喻文州会这么问,叶修早已备好了答案,“虽然你不记得,但那么多年了,你总有感觉吧?少天对你那么好,他相信我,你信不信?”

喻文州毫不犹豫地点头。他本就没有怀疑叶修——在他的认知里,幼时的玩伴都是可以信任的人。

他依照叶修所说,装作还是痴傻的样子,在夜里偷偷读书学习,努力让自己的心智尽快成长到与此时的年龄相符的程度。

黄少天离开之后,那些人多次派人刺杀喻文州,但每一次都被人截断。起初他们以为是黄少天留下了护卫保护喻文州,后来才发现不对劲。他们怀疑喻文州已经恢复,让牧伯多次试探,得出的结论却是喻文州依旧痴傻,是叶修的人暗中作祟。

又是叶修。

明白过来叶修是个狠角色之后,前朝余党立刻转移目标,设计陷害叶修,让叶修背了个通敌卖国的罪名。

叶修出逃,这都城的事便交给了喻文州。

喻文州生辰那日,叶修来与他交换信息。

“我猜少天会来找你。”叶修冷不丁的一句话说得喻文州一怔,再回神,就真的看到了黄少天。

他的记忆中并没有黄少天长大的样子,更何况是经历了几年塞外风霜,更加成熟的黄少天。但如叶修所说,他有感觉,他看到黄少天的第一眼便觉得熟悉,觉得那就是他的少天。

因事情还未结束,他便没有告诉黄少天他已经恢复正常——当然,他也还有些别的心思。

他想离黄少天近些——他与黄少天最亲近的那些记忆他全都没有,他想将那些补回来。

那晚方锐造访,是他安排的。黄少天虽然收到了消息,却是滞后了几年的,他要想办法给他最新的信息。那日黄少天让他将信念出来,八成是知道外面有人偷听,故意让那些人知道他已收到了消息。黄少天聪明,肯定早有对策,但他不想让黄少天犯险。

“所以你就以自己为诱饵,将牧伯引出来?”黄少天蹙眉,“你不觉得这样更危险?”喻文州手无缚鸡之力,若是那边来的不是牧伯而是其他人,他就是不死也得去半条命。

“可现在不是没事吗?”喻文州像是没看出他的不满一样,依旧是云淡风轻。

“你——”黄少天脾气上来,急得攥紧了喻文州的领子,恶狠狠地看着他,却什么也说不出。

喻文州对上他的眼睛。与黄少天的凶狠相对的,他的眼里是平静。他就着这个姿势,平淡地叙述。

“少天,你不知道那空白的十年对我来说有多可怕。他们都说那时我们如何亲近,你待我如何好,可我什么也不记得,就像是一觉醒来我便长大了一样,被迫接受现实。你不知道我突然清醒的那一刻我有多害怕。”

 “少天,我不能失去你,你明白吗?”

明白吗?黄少天当然明白,喻文州为何不能失去他,他当初离开时就为何不舍,先前找不到喻文州时就为何慌乱。

喻文州不记得那十年,他却记得,喻文州不记得的,他都记得一清二楚。扪心自问,那十年,自己真的没有其他心思吗?那十年都已经如此亲近,如今互明心迹,又有何不可?

左不过是再亲近一辈子。


 

评论(19)
热度(275)
  1. 共10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 不想上班 | Powered by LOFTER